标题男人的挥霍
栏目人生之旅
作者约翰·博因顿·普里斯(英国)
出处外国文学季刊
期数总第 40 期(1983.3)
一个妇女可能很节俭,也可能很浪费;可能很吝啬,也可能挥金如土——她们常常都非常明确,不是偏到这一边,便是偏到那一边——可是,不管她们天性如何,她们不论和任何朋友在一起都会仍然保持她们的本色。有另外一个女人在场,丝毫不会对她们的本性有任何影响。一位吝啬的妇女仍然很吝啬,尽管她的女朋友不惜拿着大把钞票到处乱撒。两位妇女在一起买东西、逛公园、吃饭、上戏院如此等等共同度过一整天,可看上去她们却完全象各自单独行动一样。她们决不因为自己老是死攥着拴钱袋的绳子不撒手感到难为情。她们十分细致地计算着,均摊那一天的一切花销,你找给我六便士,我找给你一先令,再不然她们连各自的车票都各自掏钱。在她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联合经济。
但是,在男人之间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吃饭、上戏院等等度过一个节假日,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马上就会有一个一般说来和他们俩谁也不相象的第三个人形成了。他,这第三个人,这个神秘的男性节日精灵,可说是慷慨的化身。几先令、几便士根本不算钱。象一般人说的,钱不成问题。他随时都准备“就只再来一杯”;他永远只进花钱最多的饭馆,只坐票价最高的座位;他是一位微服出行的王子。在这位无形的假日阔佬的控制下,这两个男人每人花掉的钱都比他们单独行动时要多得多。即使最吝啬的人现在也要豁出命去至少显得不是那么太吝啬了。他们谁也不敢触及节约问题,谁也不敢谈什么正当的节制,或甚至随便提到世上还有必须节省开支一说。他们要是分开单独行动,公共汽车什么时候都是很方便、也很有派头的交通工具;可是一旦联合行动,那就非出租汽车不可了。饭钱至少得增加三倍。上戏院非得坐前排不可。喝的酒除商标之外,上面还得有贮藏的年代,而且另外还得加几杯鸡尾酒和汽水之类的饮料助助兴。
这两位游乐者或者是作了某种奇怪的不成文的传统的奴隶,或者是鬼迷心窍了。只要他们开始拉拉手,彼此拍拍肩膀,大叫大笑在一块聊上几分钟,那符咒便开始起作用了。他们的那两个人格立即一起努力创造出那个第三者,那个阔绰的、满不在乎的王子般的城市男人。只要他一出面理事,赊欠贷款的记账本儿便立即被抛到九霄云外去,赋税不过成了一个古老的、令人不愉快的噩梦,房租、学费以及车子的最后一次付款等等全都立刻化作一团云烟飞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欢乐窝。他晃几晃他那仿佛戴着王冠的脑袋,便从他们的票夹子里召唤出原来安稳地躺在那里,准备家里出现意外时拿来应急的大把钞票。我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是否也有个名字,因为人们召唤他肯定并不一定要叫他什么。可是我想他的一个最常用的头衔大约是“管他娘”。我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我注意到我们的游乐者面红耳热、开始来劲儿、把节省二字踩在脚下的时候,最经常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正是这个头衔。在这个老巫师的符咒的迷惑下,他们满脸通红,眼皮发烧,每到一个节骨眼上他们都会喊出他的这个名字。“管他娘,”他们中有一个叫喊着,“咱们干嘛不到克罗萨斯餐厅去吃一顿,只有在那儿还能吃到一顿象样的菜。”“管他娘,”另一个叫喊着,“咱们干嘛不先要它两瓶酒。”然后,等他们管他娘地喝下一瓶八十年的陈年白兰地,抽掉几支最大的王冠牌雪茄之后,他们中有一个人还会说,“管他娘!咱们干嘛不到圆顶剧场去快活一番。”这时管他娘还会在他耳边嘀咕着,干嘛不买个包厢。请看看这管他娘是何等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