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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200 期精华文章
读者 200 期精华文章
《读者》杂志 1981 - 1998 年全部文字内容(共200期),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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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本土“留学”散记
栏目青年一代
作者朱铁志(中国)
出处中国妇女
期数总第 149 期(1993)
  外国人眼中的中国人和中国人眼中的外国人,同是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因为从异族的角度,往往容易发现本民族习焉不察的东西。
  大学4年中,我有3年半的时间与留学生住在一起,颇为有趣地体味到这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认真的日本人
  日本人的做事认真与刻板,在世界上是有名的。与我同居一室的W君有件小事便颇能说明问题。
  一天半夜,我被一阵“咔嚓、咔嚓”的按快门声吵醒,发现W君正举着相机对着纱窗上的一只蝉照个不停。
  “三更半夜你干吗呢?”我不无愠恼地问。
  他用食指挡住撅起的嘴唇,示意我别吵,然后小声说:
  “快起来看吧,蝉正脱壳呢!”
  我很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好看的!”
  听了这话,他倒是放下了相机,一本正经地问:
  “你看过蝉脱壳?”
  “没有。”
  他便不再理我,转身又盯着那只蝉,每隔上三五分钟,就“咔嚓”一张。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蝉脱完了壳,W君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对我说:
  “本人记录下了蝉脱壳的全过程,我很可能是记录这一过程的第一个日本人!”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几分兴奋。我忽然觉得,这午夜的“儿戏”,虽然与我们学的哲学专业关系不大,倒可能与战后日本的迅速崛起有某种内在的联系呢。
  “什么时候去?”
  在我以往的印象中,许多外国人讲究客套,惯于寒暄,而实际接触起来也不尽然。
  一次,有位中国学生对法国同窗说:
  “有空到我家来玩!”
  这或许只是咱们中国人告别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不想那位已经准备走开的法国同学马上转回身来,热情地回应道:
  “我很高兴到你家里去,什么时候去?”
  中国学生显然缺乏准备,虚应了一句:“哪天再说吧。”
  “哪天?明天行吗?”法国同学又问。
  法国同学又问。
  “明天恐怕不行。”中国同学答。
  “
  明天到底行还是不行?”法国同学穷追不舍,脸上始终挂着诚恳的微笑。
  “明天不行。”中国同学已面有难色。
  “那么后天吧?”
  “那就后天吧。”无奈的回答。
  这是一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事。我们毕竟在“模模糊糊”、“模棱两可”中生活惯了,突如其来的“较真”不免让我们措手不及。我发现多数国外留学生是避免使用诸如“也许”、“大概”、“差不多”之类模糊词语的,这是否反映了一种直率、认真、诚实的处世态度呢?
  耐人寻味的致谢
  记忆中有两次接受致谢使我铭心刻骨。
  一次是我在足球比赛中受伤,撕裂了大腿肌肉,疼痛难忍,夜不能寐。大约后半夜两点左右,我的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位瘦削斯文的英国同学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他用还不熟练的汉语对我说:
  “很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搅你。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你受了伤,我想你现在一定很难受。这里有一盒我从英国带来的专治肌肉撕裂的药,效果不错,请你试试吧。”
  尽管他的发音不准,讲的也并不流利,可在我听来,却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动人的表达。我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不想这位英国“绅士”在感动之上又给了我新的感动,他说: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为什么?”我万分不解。
  他似乎有些激动地说:“因为,你是第一个不问价钱接受我帮助的中国人。”说完,便带着十足英国式的自豪与满足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全新的“致谢观”和对人生、金钱、社会的深深思考。
  另一次接受致谢则是使人尴尬和惭愧的。
  在宿舍楼门口,一位法国女同学紧随我之后进入大楼,我马上拉住门,待她进来后才放手。没想到这样一个极平常的举动却引来那位女同学十分夸张的致谢。
  “这还用谢吗?”我笑着问。
  “当然!当然!”她强调着。
  “就为拉了一下门?”我觉得她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也是也不是。”她模糊了一下。
  “谁都会这么做。”我说。
  “你说得不对!在商店,在食堂,在许多公共场合,我看到许多人不这样做,他们一脚把门踢开,或使劲把门推开,然后像小偷一样闪身进去,不管后面跟上的是老人,还是孩子。可你不是这样,所以我当然应该谢谢。”
  我受到了真诚的感谢,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