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日本文化的一个侧面
栏目杂谈随想
作者伍立杨
出处青年作家
期数总第 196 期(1997.8)
1923年10月25日,孙中山先生和老同盟会会员马伯援谈话,谈及国际间援助中国革命的事。中山先生从前曾多次亡命日本,也得到日本友人的热情襄助,但总的说来,日本民性有其致命弱点。中山先生说:“日本小气,只是口惠而实不至。”中山先生对日本认识可谓深切至极,这个评价是有十足分量的。
这种小气,并非一时的计较考量所致,而是潜伏在骨子里头,与生俱来的,所以不但在国际交往中表露无遗,在其习俗风尚中,也处处皆有。历史学家李敖给他的女儿信中谈日本茶道——这项备受各国文化人称道的日本民间生活艺术,李敖却别具慧眼,另有认识。他说:“日本人小题大作,有茶道:TheTea Ceremony,女人跪在TATAMI(榻榻米)上,忙了半天,只弄出一小口茶来。”言下之意,尚不够漱口的。这种小气,不仅因它地方小,而是国民的天性制约。
日本的俳句,是由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近体诗,尤其是绝句发展而得。但这种改造,如像他们改造模仿中国建筑一样,徒见其单薄细小:形短,声雌,面薄,日本艺术有焉。当然,俳句艺术也有它的优点,日本历代也有此中高手。俳句的妙处,是在攫住大自然的微光绮景,与诗人的玄思梦幻对应起来,造成一种幽情单绪,一种独在的禅味,从刹那间而定格永久。因其这种特性,近世欧美诗人也颇多借鉴,来造成西语诗意象的拼贴,出现一种新的意思。以此之故,俳句就更为今人重视了。像什么“秋耕山间地,墓草像在招手”(水原秋婴子),“露水打湿了松虫草,野花别有一番明净”(石冢友二)等等,都是他们国中高手所作。俳句是日本文学最重要的一种体裁,是由中国诗改进而得。若寻索中国文学中,有无与之完全对等的形式呢?也有的,那就是张恨水先生所说的——片断诗境。
张恨水先生的朋友曾抄了一些日本俳句给他看,恨水先生承认其中不乏境界甚佳者。但他强调,“惟日本文字之构造,颇觉不顺目,此等片段描写,中国亦原有之,即《幽梦影》之类也。”恨水先生当即作了十数条,并易名为片断诗境。其第二条:在斜阳下,看桃花一二三四片,纷纷坠落草茵上。第八条:夜窗闻儿子读书,清楚流利,月亮挂在院落丛竹上。视日本第一流俳句,未遑多让。这种片断诗境,不过是博大繁丽的中国文学之一种罢了。
小气的习性往往流变为偏狭、固执,而敌视己身之外的一切事物。当年日军侵略中国,除变态到丧失人性地烧杀奸淫之外,又大肆掠夺民间财物,图书古籍、文物细软,固在必抢;即使家具木器、衣类饰物,亦其所欲。两千多年来中国祖先开诚布公,对落后的日本教导提携,令其脱野蛮而臻开化,可是它仗着半世纪工业的领先,竟忘恩负义,在中国狼奔豕突,悍然欲灭亡我国家,奴役我人民,这与其国民性的偏执狭隘,是有血缘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