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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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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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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孩子发出的警示
作者钱理群
期数2003年04期
  这是《正在发育》一书的小作者的自我介绍:“我叫蒋方舟,一九八九年十月出生,天蝎座,……生活在中国大陆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里的一个普通的小学里,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但有时也做一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十一岁时出版了一本书,现在十二岁的她又向世人献出了这本《正在发育》。这大概是属于近年被炒得很厉害的所谓“天才儿童写作”吧。我对此并无兴趣,而且在我看来,“天才”之类的桂冠是有可能成为扼杀人才的一把屠刀的。我注意的是作者的如下辩白:“大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小孩的生活,把我们想像得太天真太简单啦。我们的生活,是他们绝对想像不到的。”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些年我虽然在关注中小学的语文教育,但心里一直没有底,因为我受到生活环境的限制,很少接触今天的孩子,当然更谈不上了解,那么,我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他们所需要的吗?对于我这样的既愿意为孩子做实事,又不了解他们的成年人来说,这可是一个非同小可的问题,我经常为此而感到忐忑不安。现在好了,孩子自己说话了,而且是这样一个生活在中国社会底层(不是大城市)的普通学校(不是所谓重点学校)的普通的孩子(不是天才),我正可以从中得到某些信息。——当然,我也明白,这信息是有限的:这孩子的写作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要写“一本书”(这是孩子母亲对她的要求),而人在“写书”状态与日常写作还是有所区别的,总要有意无意的遮蔽什么、强调突出什么,这是每一个写书的人都有的经验,孩子想来也不会例外。但无论如何,这本由十二岁的孩子自己写的书,总能够向我们提供某些成年人“绝对想像不到”的、生活在世纪之交的中国大陆的“小孩生活(心理,情感等等)”的部分真实情况。——我正是怀着这样的“期待视野”去读这本书的。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本书所运用的词汇。就随便抄一些吧:“男女有别”,“封建观念”,“心有灵犀一点通”,“初恋情人”(第一节);“玩世不恭”,“大义凛然”(第二节);“划时代”,“试验田”(第三节);“重要机密”,“瞻仰”,“慧根”(第四节);“积极分子”,“共产主义接班人”,“孺子不可教也”(第五节);“另类”,“同性恋”,“醉翁之意不在酒”,“生米煮成熟饭”(第六节);“发育”,“不可思议”(第七节);“悲壮”,“甜美”,“黑社会”,“解放”,“战友”(第八节);“素质教育”,“承包”(第九节);“孤男寡女”,“混混派掌门人”,“虎口余生”,“响应政策”(第十节);“帝国主义”,“女特务”(第十一节);“申请专利”,“圣地”,“蒙汗药”,“鬼鬼祟祟”(第十二节);“军训”,“教官”,“帅”,“太监”,“御医”(第十三节);“阅兵表演”,“旁观者”,“保守分子”(第十四节),“弱智”,“更年期”(第十五节);“弱不禁风”(第十六节);“隐私”,“演员道德”,“含情脉脉”(第十七节);“女权主义”,“纯洁的美”(第十八节)“三教九流”、“混蛋”、“混球”、“混搞”、“少儿不宜”(第十九节);“天旋地转”,“乾坤倒转”,“风水轮流转”(第二十节);“违法乱纪”,“开庭审理”,“实战练习”(第二十一节);“模型”,“电脑组合”,“显示器”,“人体艺术”(第二十二节);“问题人物”,“深沉酷男”,“哲学”,“抽象派”(第二十三节);“帅哥”(第二十四节);“婚外恋”,“鲜花插在牛粪上”(第二十五节);“谋杀案”,“东窗事发”,“狼烟四起”,“四面楚歌”(第二十六节);“中国特色”,“思想者”,“化悲痛为力量,化干戈为玉帛”(第二十七节);“洁身自好”,“英气逼人”(第二十八节),“诗性大发”,“过一把瘾”(第二十九节),“逃避”,“放弃”,“批判”,“阳光下的罪恶”,“罪恶上的阳光”,“审美观”,“莫名其妙”(第三十节);“生理优势”,“语言气势”(第三十一节);“寻找刺激”,“心有余悸”,“薄情寡意”(第三十二节);“哪壶没开提哪壶”,“白眼”,“火眼金睛”,“一票否决”(第三十三节);“赚钱”,“大款”,“青年企业家”,“商务通”,“水货市场”,“深藏不露”(第三十五节);“革命”,“国家机构”,“爱国”,“条约”,“社会主义辉煌成就”,“胜利”,“领袖”,“满眼泪水,满腹气愤”,“满脸庄严”(第三十七节);“有奖的思想品德”,“集体”,“小主人”,“不怕苦,不怕累”,“精神”,“竞争意识”,“吃软不吃硬”(第三十八节);“颓废美”,“病病秧秧”,“改革开放”,“女流之辈”(第三十九节);“神圣”,“空荡”,“雄辩”,“激烈”,“成熟”,“深如秋潭”(第四十节)……
  之所以不顾行文的累赘抄了这么许多,是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具有语言社会学的研究价值的,也是语文教师与关心孩子成长的成年人应该认真考察与研究的。我首先注意到的是,这里的词汇面相当广,包括政治、经济、法律、教育、伦理道德、历史、哲学、文学、艺术、生理、心理……各个方面,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掌握(知道,基本懂得其含义,并且能大体正确地运用)这么广泛的词语,这确实令人惊异:这显示了孩子学习与运用语言的巨大潜力,而我们过去是严重地低估了;而透过这些词语,我们更可以看到今天的孩子的“生活世界”并不像我们成年人想当然的那样狭窄与单纯,或者如作者所说,我们确实把孩子“想像得太天真太简单”了。再做进一步的考察,就可以发现,孩子拥有的这些词汇,有许多显然来自学校的教育,来自书本,但更多的恐怕是来自社会教育,而这一点恰恰是我们这些成年教育者所严重忽视的。这里,一个最引人注目的现象,就是世俗语言大量进入孩子的生活世界与语言世界,从而提醒我们注意电视文化、网络文化等流行文化对孩子的巨大影响超过了学校教育的影响,这与当下学校教育所存在的弊端显然有关,而且学校教育通过社会流行文化的改造所发生的变形,也同样发人深思。我在一次关于这本书的研讨会上,听到一些网络文化研究的专家,谈到“网络写作”的某些特点,例如,某种程度上它是一种智力的竞赛,要求敏感的快速反应;它的语言具有较大的随意性,比较庞杂,而且多用调侃的语气等等;对照这本《正在发育》,我们是不难看到这种“网络写作”对当今青少年写作的影响的。我在阅读这本书时,既惊异于其用词的广泛,更惊异于这位小作者在运用这些词语时,自觉不自觉地赋予的“反讽”的意味。这里不妨随手再举几个例子——
  当我激动着心,颤抖着手,走进了会议室。啊,神圣,啊,庄严,啊,空荡,啊,干净。但是我这个离十八岁还有八年的孩子,在这地方,竟有些不知所措,措手不及,手足无措了。(第四十节)
  到了期末,我们的思品竟然都上了九十分,我是一百分。
  因为那些思品题目都很简单,一目了然。……
  还有问答题:为什么要积极参加集体活动?
  答: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集体的小主人。都要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在集体活动中,我们都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积极动脑筋,想办法,为集体活动作出自己的贡献。只有这样,集体才能成为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而且集体就像一辆自行车,少了一个零件就难以前进,所以我们更要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再说,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就是热爱集体的表现。(第三十八节)
  我希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怪胎,与所谓的俗人区别开来,我希望自己的审美观与凡人不同,就是把狗屎看成艺术品,把艺术品看成狗屎;大声赞扬阳光下的罪恶,批判罪恶上的阳光。
  我盼着长大,长大就不用上学了,可以天天在家里当疯子。我要躲在角落里,像发怒的狮子,拼命地创作人们永远也读不懂,但我死后身价百倍的东西。我只吃美丽的树叶,吃百合花,吃天堂鸟,不吃人们丢弃的骨头。我死前不要割掉耳朵,我要在湖里飘啊飘啊,我是空心的魂魄。(第三十节)
  在这里,我们又发现了:孩子们实际上是有两套写作的:一套是学校教育中课堂上的写作——我估计前引的思想品德课考试中的“问答题”的写作大体上是从考卷上抄下来的:其显著特征是说大话、套话,说成年人(老师,考官)要求他们说的话。顺便说一点:近来看学生的课堂与考试中的作文,又发现了另一种类型的写作,我称之为“伪写作”,即假抒情,假天真,以至假叛逆:故意作翻案文章。这与前述大话、套话写作其实都是中国古老鬼魂的再现:前者即所谓“八股”,后者就是“策论”的变种,其表现形式不一,但对个性化的心灵自由表现的独立写作的压抑却是共同的,“五四”先驱者们为着人们的思想解放,曾对之作过尖锐的批判,但早就被遗忘,又作为“必须遵循的写作模式”向我们的孩子推销与强迫灌输了。但孩子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当他们有可能做课外的“另一种写作”时,如像本书的小作者那样,就往往用一套调侃的笔墨,将学校写作的模式全给消解了。这大概也是一种反叛,或者叫“报应”吧。但如果再做进一步的考察,就会发现:这样的调侃笔墨也是自有资源的,这就是前文所说的流行文化与流行写作的影响。这里也同样存在着一个陷阱:如果陷入盲目模仿,也会成为流行文化的俘虏,自觉不自觉地按照惯常的、共用的、流行的写作模式与标准来进行表达,结果同样会失去自我和写作的相对自由与独立(绝对的独立与自由写作是不存在的,这涉及另一个重大问题,需要以后做专文讨论)。至于本书的作者,应该说她的写作基本上还是一种没有多少拘束与顾忌的真实而真诚的表达;但流行文化的影响也依然给她带来了一些限制。比如我在读这本书时,在最初的惊异过去以后,冷静下来想想,在她用词的广泛——这自然构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丰富”——的背后,又发现了某种词语的“单调”与“贫乏”:这倒不完全是年龄的局限,恐怕更重要的是折射了流行文化的局限:它是一种民族与人类文化的“平均数”的表现。我这里并无意根本否认流行文化的意义与价值——如前文所分析,社会流行文化对开拓孩子的视野,扩大学生的语言资源,开发他们的写作潜力,自有不可低估的作用,我甚至认为,如果仅仅局限于学校教育,恐怕是不可能出现像本书小作者这样的“超前写作”的。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孩子的精神营养只限于或过分依赖于社会文化的平均水平,那他的精神发展是有可能趋向于平庸化的。正是在这里显示了学校教育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与价值。按照我的理解,学校教育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引导学生阅读经典——人类与民族精神文明的精华正凝聚于其中,阅读经典可以使学生从一开始就占据了精神的制高点,这对他们的终生学习与精神发展的意义绝不可低估,而且可以与流行的“快餐读物”的阅读形成一种张力,这对学生的健全发展也是绝对必要的。当然,对于已经习惯于快餐阅读的孩子,阅读经典是有一定的障碍与困难的,这就需要教师的引导:这本是学校教育的任务。
  如果把讨论再深入一步,就会注意到,像《正在发育》这样的“调侃式的写作”并不是个别的。近年出现的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一些比较敏感的、有才气的中小学生写的作品,大体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调侃味,除了前述流行文化的影响,恐怕还有更深层面的原因:这正是我所要探求的。于是,我注意到本书小作者对她所生活的周围世界的观察与描写。书中有一节是写自己“演节目”和看老师们“演节目”的,而且用了一个相当特别的题目:《跪着演节目》——这既是写实,恐怕也是孩子在看节目时的感觉。而在我看来,这一节描写是具有某种概括性的:整本书写的就是孩子们如何看大人们“演节目”。——尽管小作者写作时未必有这样的自觉。这里不妨也举几个例子,这是孩子眼里的“上课”——我们的社会书分四个单元。第一个单元是“近代的中国”,简称为“条约”;第二个单元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近代革命”,简称为“胜利”;第三个单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机构”,简称为“机构”;第四单元是“社会主义建设的辉煌成就”,简称“成就”。
  我们班同学不可否认地都爱国,因为我们都很怕上“条约”。
  又该上条约了。老师身穿黑色旗袍。自然满眼泪水,满腹气愤地走进教室。
  一声“上课!”俺们立刻闻声变色,从十分高兴,变为无比激动无比愤怒。……
  我们班同学还是不可否认地爱国。所以我们喜欢上“胜利”。
  老师身穿大红旗袍,自然满脸庄严。
  …………
  上“机构”时,老师身穿铁路制服。“机构”课比较枯燥,就不说了。
  我们最喜欢上的是“成就”。
  老师改革开放,身穿一个又大又叉的旗袍,胸前还开了一个水珠形的漏洞。
  这一单元的特点是:讲得俺们都不懂。(第三十七节)
  孩子眼里的“军训”是这样的——
  我们很激动,因为事先听到一些关于教官的小道消息:最凶的教官,个子最高,最帅;最温柔的教官,个子最矮,最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训了!”我们一股脑儿跑了出去看教官。
  遗憾的是,教官躲在教导处不出来,害羞。
  我们站好队后,教官出来了,我找到了那个头最高的,看上去果然凶,年轻,挺帅,黑脸。我们又找了一个个子最矮的。哇塞!是个大红脸,脸还特别大。
  总教官长得蛮好看的,五官端正。戴的帽子也比别人好看,是歪歪的,软软的,特别像空姐。(第十三节)
  就连爷爷的“葬礼”,孩子最“感兴趣的”,也是请来了四个乐队:“第一个只会奏哀乐,第二个是流行乐队兼点歌台,第三个是戏班子,不过不化妆。第四个是锣鼓班子,全是由残疾老头组成的。”于是,孩子就看起表演来:“最敬业的就是残疾老头乐队”,“他们对外界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不恚不怒,不走不蹦,化悲痛为力量,化干戈为玉帛。令人赞叹的是,他们敲的全是一个节奏。更令人赞叹的是,一喊‘开饭了!’他们聋的也不聋了,瘸的也不瘸了,瞎的也不瞎了,互相搀扶着,团结一致,奔向饭桌”。(第二十七节)
  本书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旁观者”这个词(十四节),还有这样的描写:“教室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全班人“早已拭目以待,等着看一场好戏”(第二节):孩子们正是这样以旁观者的眼光,“看”我们成年人“表演”。而且看着看着他们自己也表演起来了。比如他们“学雷锋,做好事”:“见到窗子就擦,见到垃圾就扫,见到老人就扶,见到小孩就抱,见到女人就……带路!”就是将“学……做……”与游戏、表演结合为一体的,因此,最后总结的经验是:“学雷锋一定要在公开场合,不要躲在犄角旮旯里学”(第三十一节),还有“表演”天真与激情:在学校组织的春游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见到一朵花,就围着它赞美:“哇!美丽的花儿呀!给它取什么名字呀!”
  见到一棵树就背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也不管它是不是柳树;见到一棵草就惊呼:“哇!这么大的草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哩!”(第二十九节)
  而且孩子也有了“被看”的感觉:书中有一节写到加入少先队的宣誓仪式,“从台下看,我们庄重严肃,偶尔的骚动,反而成了活泼。而且从台下看,我们是一群有慧根的小娃子,无师自通,自学成材”。而孩子自己的感受却是:“天知道,天知道……”,“(我们)好傻呀”(第四节)。
  应该说,十二岁的小方舟写着这一切的时候,并不含有自觉的批判意识——这是她与成年人的,以及某些高年级的学生的反讽写作不同的地方:她只是以一种近乎游戏的心态写下了她和她的小伙伴的真实的观察与感受,或者如座谈会上的一位朋友所说:她向我们成年人的世界做了一个“鬼脸”。但或许正是这样的“无意识性”反而达到了一种真实的揭示:我们成年人,我们的教育(从学校教育,到家庭教育,社会教育)都在“演戏”,而且在我们的影响、引导下,孩子们从小也学会了一边“看戏”,一边“演戏”。这是真正触目惊心的。而正是这样的“边看边演”,严重地伤害、扭曲了我们的孩子的心灵,特别是那些敏感的、聪慧的孩子,更是以与他们年龄不相称的多少有些“看透”的眼光来看世界,调侃着成年人,也调侃他们自己。——或许正是我们这个全国上下都在“演戏”的国度,培育出了这样的“调侃的一代”?猛然间意识到这点,我为之一震,心里沉甸甸的,好几天都在想着,以至于感到不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也很想问问所有的中国的成年人:当我,你,他,我们所有的人自觉地,不自觉地,自主地,不自主地陷入了全民的演戏(还有全民的腐败)时,我们有没有想过,这在我们的敏感的,也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孩子的心灵上,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难道我们一点也不害怕“成年人犯混、犯罪,在孩子身上得到惩罚”这样的“报应”吗?我们已经没有了“爱”,如果连“怕”也丧失了,那我们真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首先要救的,还有我们自己。
  二〇〇二年二月十三日写毕(《正在发育》,蒋方舟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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