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析“书生气”

　　在“老九”姓“臭”的年代里，“书生气”早成了臭不可闻的名词之一。它是无能、无知、无用、呆傻、糊涂、白专的“集合体”。不少人提到它，都会嗤之以鼻，显出不屑的神情。
　　所谓“书生”，自然指的是读书人，即知识分子了；所谓“书生气”，自然是指知识分子的性格、气质，包括思想作风、生活方式、工作习惯等等了。当然，知识分子是有一些毛病的。从传统的印象来看，“书生气”也的确有着自身的许多先天性的弱点，诸如古板，执着，幼稚，迂腐，不谙世事，脱离实际，容易上当受害……《中山狼传》中的东郭先生大概就是这方面公认的典型吧！
　　但是，仅只看到书生这些弱点，是不全面的。诚如许多场合优点和缺点总是傍在一起一样，“书生气”，也有着许多难能可贵的优点。
　　不是么？不少有“书生气”的人，为人正直诚实，善良单纯。鲁迅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中记述的革命青年作家柔石，便是一例。当鲁迅讲到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有人如何骗人，如何卖友，如何吮血时，柔石就会前额亮晶晶的，圆睁着近视的眼睛，惊讶道：“真会这样么？——不至如此吧！”即便是理想的头碰了大钉子之后，他也仍然相信人们是好的，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这该是多么难得的好品质，多么纯洁的“书生气”！人们也记忆犹新，在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中，有人要陈景润写文章批邓，这个以“不问政治”出名的人却没有从命。
　　很多这样的“书生”，从事学习工作，往往全力以赴，专一严谨。常潜心于“科学王国”之中，几乎忘记了外界的一切，达到了“忘我”的境地。因此在起居作息中，在应酬接对中，确实不免显得笨拙可笑，天真幼稚，不合“常情”。华罗庚不是曾因此获得过“呆子”的雅号；段元星不是曾因此赢得了“疯子”的美称……
　　这种“书生气”浓厚的人，对于为某些人所津津乐道、孜孜以求的“权术”，诸如察颜观色、逢迎阿谀、见风使舵、拉拉扯扯、四处钻营、攀龙附凤之类的“人情世故”，他们倒确实是贫乏无知、自愧弗如的。然而，这不正是他们的骄傲么！不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呆傻”，“不进油盐”，因而使得他们在知识的大海里，在科学技术面前，表现出惊人的敏锐力、深邃的洞察力，显得出类拔萃，卓尔不凡！
　　更可贵的是那些刚直不阿、具有坚定的信仰并为之而英勇献身的“书生”。“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在一些庸夫俗子、“现实派”们看来，张志新、遇罗克一定也太“书生气”了！他们也太认真、太古板、太倔、太强、太执拗了！殊不知这种气节正是我们民族可歌可泣，可赞可叹的“骨气”、“正气”“浩然之气”！我国历史上知识分子的这种“骨气”，一旦输入无产阶级的革命内容，自然更加光耀日月了。
　　这种“气”，流传千古，光照史册。屈原为了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行吟泽畔、抱石投江而不悔；文天祥为了保持民族的气节，身陷敌营、壮烈就义而不畏。闻一多“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朱自清“宁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邓拓为维护“实事求是”的尊严，蒙受奇冤；吴晗为讴歌“为民请命”的清官，愤然谢世……“书生气”呵“书生气”，真还有着自己的优良传统呢！
　　因此，我以为，大可不必过分渲染“书生气”的弱点，即使有人暴露了这方面的弱点，重要的是加以帮助、劝导。嗤之以鼻，乃至蛮横粗野地指责，都是错误的。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是到了为“书生气”正名的时候了，让“书生气”的积极面在我们的生活中发扬光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