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公众号 
图码生活

每天发布有五花八门的文章,各种有趣的知识等,期待您的订阅与参与
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随便看看
读取中
读取中
标题《生活空间》的人文精神
栏目生活空间·媒体·纪录片运动
作者黄书泉
期数1999年05期
  我不太了解电视界对“人文精神”讨论的反应与评价,但有一点似乎是肯定的:作为属于人文范畴的电视文化,作为具有现化学术文化素养的电视人,思想文化界的这场讨论不仅为他们提供了当代某种新的文化背景和电视话语资源,也从立场、态度、主体意识等方面不同程度地浸染、影响着他们所从事的电视文化活动。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节目中的《生活空间》栏目,证实了我的推测。从这个以“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为主旨的栏目里,我强烈地感受到了体现在创意、编导、制作中的一种“以人为主体,以人为对象的思想”,“一种对于人的关注”(王蒙:《人文精神问题偶感》《东方》一九九四年第五期)的人文精神。这就是:为普通百姓画像、立传、关注小人物的命运,挖掘、揭示平凡的人内在的精神价值。在《权力的眼睛》一文中,福柯说:“新闻界,这一十九世纪的重要发明,把观看的政治的所有的乌托邦性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生活空间》在给表现对象界定时,以“老百姓”来替代“人民”与“大众”,这一话语的转变本身就是对新闻领域大叙事的政治乌托邦和时尚文化乌托邦的一种解构,体现了一种人文精神的立场态度,即民间立场和世俗关怀。“老百姓”既突破了政治中心话语框架,将抽象的“人民”还原为具体的、有血有肉、各不相同的个体,又与作为流行文化标志的“大众”划开了界限,其内涵具有植根于“民为贵”的传统文化的丰厚底蕴,其外延则具有覆盖社会生活各个层面的广度。
  事实上,《生活空间》开播几年来,出现在荧屏上的不是作为某种政治类的代表或群体大众的符号,而都是生活原生态中的“这一个”:他们的政治、经济身份、地位和社会角色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差距很大,但从对人的关注立场来看,他们又都是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有着人所具有的共性和个性,优点与弱点,欢乐与痛苦,需求与欲望,高尚与平庸,有着相同或不相同的各自的经历、境遇、思想、性情、行为,等等。海涅说:“一个人的生命难道不是像一代人的命运一样珍贵吗?要知道,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与他同生共死的完整世界,每一座墓碑下都有一部这个世界的历史。”《生活空间》正是从家庭与社会、私人生活与公共生活、外部生活与内部生活结合的视点中,将其表现对象定格在“老百姓”的位置,在荧屏上建构了一个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完整世界”,让他们自己在其中讲述、演示着各自的“这个世界的历史”。因此,我们看到,与其他一些大叙事的新闻性的电视纪实片不同,《生活空间》中的人物不是作为表现某种新闻主题的客体和被动的采访对象存在于特定的新闻场景中,而是作为行为的主体活动于真实的生活环境中,按照自身生活的逻辑结构着节目。采访者完全退到荧屏背后,镜头直接呈现给观众的是生活本身和生活中的一个个具体的人。当然,这也毕竟是经过一定电视技术制作处理的模拟的环境,即“电视现实”,但它更加接近生活现实环境,通常新闻纪实片存在的实际事件的原本与新闻的副本之间距离大大缩小,观众加强了电视体验的生活化,更加具有临场感,《生活空间》节目中所“构成的事件”往往被他们当作环境而生活着、体验着。据调查,在《东方时空》的几个栏目里,最能形成观众共同情绪、引起感情上共鸣的就是《生活空间》,这表明,《生活空间》通过小叙事建构的百姓话语系统,是一个向社会各个阶层不断敞开的电视文化文本。
  在这个文本里,我读到了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对社会公正的呼唤。电视,作为一种传播媒介而不是宣传工具,不是通过粉饰现实来进行虚假的说教,而是应该站在普通观众的立场上直面现实;摄像机是冰冷的技术工具,但只要掌握摄像机的电视人具有人文精神,就能够充分地倾注对人的关怀,这种对人的关怀不是抽象的人道主义和空洞的泛爱精神,体现在《生活空间》里就是对生活在社会基层、底层的“小人物”和弱势群体命运的具体关注。当商品经济时代将社会按照权势、财富、名气划分成许多差异很大的阶层;当人们在津津乐道地谈论“大款”的富有,“大腕”的风光;当政治家、经济学家们在冷冰冰地宣扬贫富悬殊是改革必然要付出的“成本”,“效率优生”;当电视画面上充斥着豪华的居室、气派的宴会、时尚的消费时,《生活空间》的镜头始终瞄准的是普通劳动者、工薪阶层、山区农民、打工仔、打工妹、希望小学的老师和学生、卖大饼的下岗女工、贫困大学生、生活无着的退休老人……真实地展示了他们的生态与心态。
  当然,最能体现《生活空间》人文精神的,当是其对于普通百姓内在精神价值的挖掘、揭示,正是主要在这方面,它区别于时下一些以“大众”为表现对象的电视文化节目。(这类节目已经构成大众文化的一部分,其总体特征如丹尼尔·贝尔所言:现代人满足的源泉和社会理想行为的标准不再是工作劳动本身,而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生活空间》中的人物是平凡的、渺小的,甚至是卑微的,他们的日常生活状态是平淡的、琐碎的,甚至是庸碌的,但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仍然在严肃地守护着一种信念、道德、尊严,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根依然深深地扎在民间,真、善、美依然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调,对于患上焦虑、紧张、躁动、厌倦、冷漠、孤独种种所谓“现代病”的当代“大众”来说,《生活空间》不失为一剂良方。打开每天早晨或晚上的《生活空间》吧,它会使你双足踏在坚实的大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与普通的人们同行,以平常的心态生活,恢复做人的尊严,灵魂得到净化,人生境界不断升华。
  我们生活在电视文化中心的时代,一些学者对此表示忧虑:电视行将摧毁的大部分正是代表着人文精神的书本文化所造成的成果,看电视代替了阅读,人们在电视面前变得思想懒惰,电视降低了整个社会的文化水准、精神素质。电视愈是普及,精英文化愈是被冷落。他们的忧虑不无道理,但缺乏一种平民意识。当我们承认目前“电视降低了文化水准”这一事实的同时,更应看到:电视吸引了更多本来就没有机会与条件接触印刷文化,尤其是精英文化的“引车卖浆者之流”参加到社会文化活动之中,包括像《生活空间》这样直接让普通老百姓走进荧屏,演示他们的生活,这不能不说是它的巨大成就。现在的问题是:承载着启蒙任务、人文精神的严肃文化、精英文化与电视文化是否可以在新的框架中进行联姻,从而使精英文化大众化,电视文化提高人文品位?现在有两条路子,一条是直接让精英文化走进电视,如中央电视台开办的《文化观点》、《读书时间》等节目,由此而使一些学者成为所谓“电视知识分子”;一条是电视工作者从严肃文化、精英文化中吸取营养,将人文精神渗透到他们制作的节目中去,《生活空间》进行的正是这方面的尝试。就我国的国情和大众文化素质情况来看,后一条路子目前似乎更加可行,也更能达到启蒙的效果。
  《读书》杂志是以书为中心的思想文化评论月刊,凡是书及与书有关的人、事、现象都是《读书》关注的范围,内容涉及重要的文化现象和社会思潮,包容文史哲和社会科学,以及建筑、美术、影视、舞台等艺术评论和部分自然科学,向以引领思潮而闻名。
  《读书》的宗旨是:展示读书人的思想和智慧,凝聚对当代生活的人文关怀。
  《读书》创刊于1979年4月10日。杂志的主要支持者与撰稿人多为学术界、思想界、文化界有影响的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