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林聪讲科幻之九

　　　　别忘了文学第一要素

　　毕竟，科幻小说是要用语言来表达作者所要表达的一切。

　　语言，被高尔基称为“文学的第一要素。”

　　科幻小说的语言风格应该跟纯文学作品的语言风格有所不同。

　　科幻小说的语言，“土”一些好还是“洋”一些好?在中国现代小说流派中，有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派”，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派”，还有其它为人称道的“土得掉渣”(但极有生活气息，极有文学特色)的语言风格；也有限“洋”的，很先锋很难让一般读者读懂的“现代派”、“超现代派”等。

　　科幻小说常营造非现实环境，许多事件发生在未来均年代，太“土”、太“洋”的语言都不适宜科幻。比如写科幻常见的月球景色：“太阳从环形山落下来。”用山药蛋派的语言：“太阳，溜坡了”。用“先锋”语言或许是：“阿波罗疲惫地躺下，它金色头颅渐沉于环形山之枕。”看来，都不如：“太阳，从环形山落下来”更准确。

　　由此，引出“什么是科幻小说好的语言”?首先是准确，其次是形象、生动。

　　阿瑟。克拉克的《地球凌日》，描写宇航员埃文斯独自在火星上观察太阳、地球、火星排成一条直线时的壮丽景色。克拉克以丰富的知识和想象力。非常准确描写地球“伸进太阳边缘、越来越深，”“一个完美的黑色半圆——从太阳上干净利落地咬下一块。”直到整个地球“移到太阳表面上，以九千万英里之下那炼狱为背景，衬出一个浑然一体的黑色圆盘……你很容易将它错认为是块个头较大的太阳黑子。”由于准确的描写，使读者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地球凌日”的壮美。而埃文斯的氧气即将耗尽，他为人类拍摄到这一自然奇观后就会死去，所以在壮美中充满悲剧气氛。

　　在准确的基础上，对语言的要求是形象和生动。

　　《魔鬼三角与UFO》中，这样描写游艇神秘失踪：“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被蒸发掉了。”

　　《美食》表现了遗传工程失控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它一开始就让读者看到女主人公的可怕面目：“她莞尔一笑，脸上的毛孔、痘痕皱成一团，满口肉瘤烂黄牙……朦胧微光中，难以分辨出手指间多硬结的肉蹼和血管。”

　　《怪胎》写被电脑“老梅”在娘胎里教得比1千个博士聪明的“怪胎”降生后，“他的两眼闪出水晶蓝色的光芒。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孩子的眼光，而是一个猎人的眼光，一只翱翔的老鹰扫视旷野、寻找猎物的眼光。”

　　除了语言的形象、生动外，能巧说也挺可贵。比如《蝶衣》一开头的语言就很讲究：“一只蝴蝶的死亡，色彩不再属于春天，翅膀不再属于飞翔。”

　　要写出形象、生动的语言，不妨下功夫多读诗，诗中的妙喻常让人玩味无穷，再就是平时注意收集、积累扣创造。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写资本家的贪婪：“血液都在发痒！”真是写绝了；契柯夫形容剃得干净的下巴“像光溜溜的脚后跟”，形容胖妇“脸上的皮肤不够用，睁眼的时候必须把嘴闭上，张嘴的时候必须把眼闭上。”都是神来之笔。

　　其实，以上讲的是科幻小说中的叙述性语言。小说，中的另一类语言，即人物间的对话，同样需要准确，形象、生动。同时，还得让读者从对话中感觉到说话人的个性、气质。

　　再补充一点，除了准确、形象、生动以外，语言精炼极为重要。契诃夫说：“天才是简洁的姐妹。”要使一篇作品简洁，除了语言简洁外，更重要的是结构精巧。“小说最忌拉过程”——一件事从始到终把过程拉完，平均使用了笔墨，会形成许多败笔。

　　要写一篇优秀科幻小说不算太难，要写出一篇语言上达到“炉火纯青”的优秀科幻小说，恐怕要耗费百倍、千倍的功夫。

　　难怪高尔基这老头儿把语言作为“文学的第一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