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挤”出来的诗
栏目杂谈随想
作者方成(中国)
出处《杂文报》
期数总第 131 期(1992.1.31)
我在报社当了几十年美术编辑,任务是约漫画稿和创作漫画。还经常受其他报刊之约撰稿,搞创作。这样的作品,我说是挤出来的。我出过一本杂文集,书名就叫《挤出集》。我的画和文章不断在报刊上发表,发表越多,被挤的机会也越多。时间久了,也觉出挤的好处来——本事见长。被挤,确是一种创作动力。
近年来,我被挤着写起诗来了。我哪会写诗?但为形势所迫,也就是所挤,不得不写。这种挤法和挤画挤文章不同,且听我道来:
话说有那么一天,书画界的朋友相约,来一次笔会,在一起写的写,画的画。我画的一幅,刚画一半,就觉没画好,打算撕掉另面。旁边一位小姐手快,抢过去说:“我要,给我吧?”我就当废纸给了她。不几天,她来到我家,拿出这张废了的画稿要我签字盖章。这种东西当作品送人,多丢人啊!可姑娘家是不好对付的,怎么办呢?于是想起打油诗来。我学着在上面画上这么几句:
本来打算撕掉,
无奈小姐想要,
只好签字盖章,
看了请勿见笑。
又一次,老朋友、作家单复介绍一位先生来信,要我写个条幅。单复的情面是不能驳的,不得不写。我哪里会什么书法?毛笔字写出只能算涂鸦,在为难之际,我又想起打油诗来。我写的是:
平时只顾作画,
不知勤习书法,
提笔重似千斤,
也来附庸风雅。
字下面配一个小插图,说明我书法不行,是硬写出来的。
《文艺报》包立民有个珍贵的册页,请许多画家画自画像,还配上诗文。他请钟灵画的那张像,指定要我配诗。钟灵是我几十年艺术合作的老朋友,更是非写不可。写他还算不那么难,因为我最熟知。我写的是:
曾和主席下过棋,
城墙书法挨过批,
白石门下称弟子,
《黄土地》里充司仪。
这里需要解释的是:他是老延安干部,在“毛选”《反对党八股》一文中,毛泽东同志批评城墙上写的“”和“”这两个字,就是出于钟灵老兄的大手笔。他曾拜过齐白石为师——虽然没来得及学他的画。在电影《黄土地》里,钟灵扮演结婚仪式中的司仪。
有时我也被挤着画个国画式的人物。画面单是一个人,看来总感不足。我也学题些字,想的自然还是打油诗。画花和尚鲁智深大闹五台山,脚踢庙门,题的是:
原来是将才,
被逼上五台,
佛门关不住,
一脚踢开来。
画一幅猪八戒背媳妇图,画上题的是:
西天拜佛祖,
凡心难去除,
今天你有意,
明天我还俗。
在漫画上配诗,别有风致。廖冰兄善写打油诗词。使漫画的表现手段更加开阔。我早就想学,一直没学会。如今被人一挤,挤出点门道来,不妨多试。我见过几次长幅国画,画的是百兽、百禽之类。这也是国画的一种形式。这种形式用得适当,但我见过用不得当的,由是有感而画了一幅漫画——百蛋图,图上题的是:
百鸟百兽百禽雏,
绕壁千尺长画幅,
巨作煌煌气宏伟,
效颦画张百蛋图。
形势越逼越紧,写打油诗已觉不足用了。最近一位同志来索画,我刚画了一幅花和尚,就送给他。他是行家,说画面太空,得题些字才好。我不会填词,只好照猫画虎,硬填一阕“长相思”:
肉也罢,酒也罢,照样吃喝不算啥,当和尚是假。
天不怕,地不怕,跟宋哥哥打天下,拉皇帝下马。
人是有惰性的,从小就显出来。先是不肯洗脸,连哄带逼才老实洗。长大了,不爱上学,连说带劝才噘着嘴背书包走……有什么办法呢?只好逼,也就是挤。挤得他学习,挤得点本事。说实话,徜非是挤,我是什么本事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