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首长工程

　　“首长工程”难办，自古皆然。以编书为例，历代由“首长”主持的官书都不可靠。那原因，一是但凡官书，都多讳忌，修书的人全要看着“官家”的脸色说话，哪里还能实话实说；二是但凡官书，都好大喜功，成书要快，卷帙要多，催逼又严，编书的为了交差，难免搪塞应付，抄袭剽窃乃是常事，错讹缺漏势所必然；三是“首长挂帅”，本系外行，但又偏要混充内行，不免弄出些不伶不俐、颠三倒四的事情来。此事无须远征，只看康熙乾隆两朝的故事就可以明白。但是，因为是“首长工程”，有些人见了膝盖就软，有些人听着头衔就怕，又有些人拿着“官修”吓人，因此很少有人肯说，倒是吹喇叭、抬轿子的人多势众，所以一时间听起来金碧辉煌——是听，不是看。
　　鲁迅说过对官修御撰大不敬的话，但今人多视鲁迅“过激”；周作人说过对康熙乾隆两朝那些官书称道不衰“是中华民族的一个耻辱”，但称赞周作人过于鲁迅的人，到了这个关节，又都不则声了。不妨还可以搬出王国维。王氏讲“历代官书，例多剽窃”，举了不少事例，其中包括康熙朝所谓《御定全唐诗》。可惜，王国维的这些话也没有多少人肯听，所以，过去的官书还在拼命地印，并且拼命地吹，连带着还要花大钱弄些新官书出来。

　　黄永厚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