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奥登的传记,过去已经出版了三本,主要都是谈奥登的诗作的。最近美国波士顿的霍顿·米夫林公司又出版了亨弗莱·卡本特写的《W.H.奥登传》,一扫过去的窠臼,而着力于谈奥登的性格特点,被誉为写得生动而又能引人入胜之作,在美国读者中得到好评。 《纽约时报书评》曾刊文评介卡本特此作,说从传记作者对诗人性格特点的描述来说,则奥登的声誉堪与十八世纪英国诗人约翰逊(Samuel Johnson,1709—1784,诗人,评论家,散文家,道德家和百科词典专家;他对莎士比亚全集的注释,至今世人认为是个权威)相媲美。奥登一生突出之点,在于他性格中错综复杂的矛盾性。他原以文学道德家著称,却平日又嗜酒若命;他经常视同性恋为罪恶,而又摆脱不了这种生活;反对古诗体中的繁琐规律,却以极工整的传统韵律来写新诗;本身是个怪僻成性的人,却又反对浪漫主义的人性论;具有异乎寻常的洁癖,却又在外表上衣冠不整,如此等等,甚至奥登竟然以《双重人》命名他的重要著作之一。奥登这种捉摸不定和自相矛盾的教条主义正如一位善辩的演说家,有时也不免在公开的场合中,哗众取宠;这些都与约翰逊相类似。 依奥登的个性来说,他属于一种躁郁的教师典型,而卡本脱所写传记的重点,恰恰是放在奥登以教师为终身事业这一方面。他曾执教于英国的男童学校,美国密执安大学,社会研究新学院及斯华忒莫学院(美国名大学,在本雪弗尼亚,成立于一八六四年)等,但他在讲堂上不断咬指甲,一根接一根抽烟,发挥着高度神经质的才华;学生们称他为“奇才叔叔”。多年来,他一直象个成年的聪明学童,一心一意要为人师。正如诗人T.S.埃略特所说,“奥登作品中的弱点在于他过份想当教师;他好作讲解和教诲,直到思枯才竭始行罢休。” 奥登在思想上经过两次幻灭和消极的时期,大大影响了他以后的生活和信念。一次是在三十年代西班牙内战时,他满腔热情驾驶一辆救护车,准备作为一名自由战士,为西班牙共和国人民的反法西斯事业贡献一份力量,可是由于他不是个共产党员又是个知识分子而产生了许多复杂情况。他首先在西班牙土地上碰到了某些人的冲击。他在巴塞罗纳目睹一些古代留下来的教堂遭到野蛮破坏,教士修女们受尽蹂躏,这促使他后半生的皈依宗教。其次是他的婚变对他情绪上的打击,从而使他无法在诗与生活中找到欢乐和激情,留下的只是淡漠和呆板的得过且过心情了。即使卡本脱以种种辩词也挽回不了奥登早年追忆诗人夏芝的诗作中那样的才智与情感。 奥登从来不愿人们给他写传记,并且劝告友人们烧毁他的信札,可是明智的人们都已把奥登的书信转赠给图书馆收藏了。传记的作者卡本特声明他不是由奥登遗著执行人曼德尔森授意写这部传记的,但是传记的评介者保尔·福塞尔却认为卡本特一向与曼德尔森合作无间,而且这部传记中也未出现一句不能使执行人信服的话,可见与受命写作也相差无几了。但是评介者还认为这部传记是写得不坏的,因为卡本特的写作十分自然质朴,运用了一种透视的风格,使读者能欣赏奥登其人,而不旁及其他。传记中特别用讽刺的笔调,形容奥登初到美国时人地两疏,一筹莫展,而又力求适应新大陆的习俗,成了英国大作家斯威夫特所写《格列佛游记》中进入小人国的英国公民。这种笔调使全书充满魅力,耐人寻味,所以评介者推崇这部传说:若说本书没有替奥登的诗篇赢得的新的欣赏者,可以肯定的是必将为奥登结交上无数新知和读者。 (Humphrey Carpenter:W.H.Auden.Houghton Mifflin Co.1982.495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