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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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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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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写下就是永恒
栏目品书录
作者吴新宇
期数1999年11期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葡萄牙作家。说他是作家,许多人会不服气,因为他生前藉藉无名,只出版过一本书,比起时下我们那些著作等身的“大师”、“巨匠”们,佩索阿真的是不值一提。他看来没有读过什么书,我说的是高深的学校教育。他的文学造诣也不是靠博学多识得来的,他只在韦尔德等少数葡萄牙本土诗人、作家的作品上下过功夫;他的视野谈不上开阔,略显呆滞的步子老在里斯本市道拉多雷斯街附近转悠,因为他是一名公司职员,干会计这一行,坐得多,走得少。
  佩索阿的友情圈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没有交朋友的资本,他靠叔叔引荐到里斯本的一家公司,无权可使,无钱可用,加上又无话可讲,他注定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孤独者、一个沉思者。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上司V老板,同事M会计和B出纳,还有一个喜欢帮他去邮局取信的快乐男孩以及一只友好的猫。这里没有什么高雅的东西,世俗正是佩索阿的生活层面,他从不讨厌某一类人,也不特别欣赏某一种人;他看上去是那样平淡,缺乏兴奋点,也不故作消沉;从他刻板的表情里读不出沧桑感,心目中又没有伟大偶像,“一些先知和圣徒行走于空空人世,他们被他们的上帝剥削”。看来,他是一个只讲实话的人。
  佩索阿为什么会走上写作道路的?不太清楚直接原因,性格的作用肯定很大。他内向,好静,讷于言而敏于思。虽然外出很少,但“头脑里的旅行”却从未中断,“黄昏降临的融融暮色里,我立于四楼的窗前,眺望无限远方,等待星星的绽放。我的梦境里便渐渐升起长旅的韵律,这种长旅指向我还不知道的国家,或者指向纯属虚构和不可能存在的国家”。
  佩索阿所说的“国家”不是具体指哪个国家,而是指自然与心灵的一切领域,尤其包括人自身。佩索阿对“人”有许多想法,他说一个人是群体,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比一个人更丰富,比很多人更丰富。这些形同梦呓之语,还真不容易懂。但佩索阿是写给自己读的,他对读者没有过高的要求,他鲜明而又坚定地指出人可能具有的各种可能性,人是无限的空间,是一个宇宙。这是人的尊严。既然这样,那一个人既是同者又必然是异者,在自足中享乐,在渴望中追求,昨天、今天和明天,我们都是在不同的路上行走,或者说,在同一条路上走着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我”——“我找到自己之日,就是失落自己之时。如果我相信,我就必然怀疑。我紧紧抓住一些东西的时候,我的手里必定空无一物。我去睡觉就如我正在出去散步……”这和东方的“禅”学确实异曲同工,说明人类的思想精英在思考到最本质的问题时,智慧的闪电总是在同一片天空划破昏暗和沉闷。
  佩索阿默默地写着,就像他默默地生活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呆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四十七年。他不认为自己明白了多少事理,他睡着时像个孩子,醒来后更像个孩子,他说他只是一只鲜光闪亮的苍蝇,在上帝的凝视之下停息片刻而已。他仅仅做了一些梦,他做累了,但还不感到厌烦,于是他将这些梦境描写下来,也许是怕别人笑话,他不敢自称箴言、警言,便称之为《惶言录》。
  好在写下了。写下就是永恒。写下是最好的一种方式,它帮助你理解世界和拒绝世界。葡萄牙人佩索阿亦因此跻身人类最伟大一员的行列。
  (《惶言录》,费尔南多·佩索阿著,韩少功译,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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