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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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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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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漫话三十年代书籍广告
作者辛雨
期数1979年04期
  我国的现代出版事业,在三十年代可说达到了一个相当繁荣的阶段。当时在国民党统治区,虽有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和文化围剿,但是进步文化蓬勃发展,其威力之大,使一切反动文化为之黯然失色。特别在上海,形成了进步文化的中心,出版了大量宣传马克思主义和鼓吹抗日救国的书刊。出版社、书店为了争取读者,扩大影响和销路,都很注意利用广告这个宣传工具,因此书籍广告,也呈现一派兴旺景象,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化界的斗争。
  那时,国民党官办的正中书局,总店设在南京,上海的分店门面也很大,但出的书反动落后、腐朽陈旧,很少有人问津。它虽然在《申报》、《新闻报》和《大公报》几个大报上,登有定期的新书广告,但广告文字拙劣,编排单调,很少引人注目。
  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以它们的历史悠久和资力雄厚,而名噪于出版界。它们不论在编辑、印制和发行各方面,都有一整套传统办法和丰富经验。它们有时虽也显得行动笨重,老气横秋,但也不时振作一番,有所创新,使人刮目相看。
  商务的“每日一书”,尽管所出的书,质量高低好坏不一,却也是出版史上很有气派的创举。它在几个大报上,每天都有固定的广告地位。格式是一个长栏,上面三分之一地位是“每日一书”,有内容介绍,文字简练;下面三分之二地位则是每周重版书书目,没有文字介绍。“每日一书”在一定时间内发售特价,这也是招徕读者购买的一个方法。
  有些以做生意赚钱为目的的小书店,为了牟取暴利,也在广告上大做文章,耸人视听。它们的书籍广告,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如有一个卿云图书公司,有一次忽然在所有大报的头版,以显著地位由某某“大律师”代表登出启事,声明将要出版所谓“真本金瓶梅”,发售预约;并写明倘若有人指出这不是“真本”,或加以翻印,就要由这位“大律师”代表提出诉讼云云。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删节本,骗骗人罢了,可是不明真相的读者见它说得煞有介事,就容易上当了。这和上海滩上“卖假药”的勾当是同一个性质,象这类骗人的书籍广告,为数还是不少的。
  三十年代的出版界,真正把书籍广告当作一件严肃的工作来做,成为沟通读者与书籍之间的桥梁,那是以生活书店、读书生活出版社和新知书店(即今天三联书店的前身)为代表的进步出版业。
  这三个出版社,一般都在本社出版的各种杂志和书籍上刊登广告。杂志上的广告,大抵放在里封、底封,以及前后的衬页;书籍上的广告,大抵放在底封的衬页。每种广告大都由同类性质的书籍,合成一组,这样既可以加强读者对同类出版物的印象,也可以便于读者综合选购。这些广告的特点是:内容严肃,文字生动,形式活泼。每种广告,可以看出无不经过精心设计,大小搭配,重点突出,美观醒目,雅俗共赏,有的还配以适当插图,使得图文并茂,本身就足以成为一件艺术作品。这些广告的作者和设计者,虽是无名英雄,但却是杰出的书籍广告专业人才,开创了一代的书籍广告新风,应该向他们致敬。
  这里试举几个例子。
  先看《青年自学丛书》的广告。这套丛书的广告,采用两种编排形式:初出版时用综合的形式,主要是介绍丛书的出版宗旨和一、二辑的书目。以后每逢丛书中的新书出版,则用重点介绍的形式,下面开列已出各书目录。如有遭到国民党反动政府禁售的书,书名仍然照开,但在书名下用小号字标出“禁售”二字。比如有一次这套丛书的广告就是这样设计的:上面是两种新书(钱亦石《产业革命讲话》、胡仲持《关于报纸的基本知识》),下面是已出各书目录,但在钱亦石《中国怎样降到半殖民地》、钱俊瑞《怎样研究中国经济》、汉夫《政治常识讲话》和平心《社会科学研究法》四本书名下,印上了“禁售”字样。读者一看就清楚,国民党反动统治是如何害怕真理的传播,实施法西斯文化专制。这种形式的广告,事实上是在向国民党反动派提抗议,,然而表面上又是服从你国民党政府的“禁令”,使它无所借口;但是通过这样的广告安排,这些书在读者中的声誉就更高了。在这种场合,广告也成了战斗的武器。


  茅盾主编的《中国的一日》,广告的编写与设计,也是极见匠心的。整个广告的版面,左上角是全书缩印,右侧是通栏锌版书名,书名上是一条横题“现代中国的总面目”,下面是“茅盾主编”四个黑体字。版面的中心是内容介绍,又分成三种字体与形式,用长仿宋体四条:“这里有富有者的荒淫与享乐,饥饿线上挣扎的大众,献身民族革命的志士,女性的被压迫与摧残。”用方仿宋体的也是四条:“落后阶层的麻木,宗教迷信的猖獗,公务人员的腐化,土豪劣绅的横暴。”最下面是用六号老宋体的一小方块说明:“从本书十八编中所收的五百篇文章里面,可以看出现中国一日的或不仅限于此一日的丑恶与圣洁,光明与黑暗,交织成的一个总面目”。这篇广告的文字,确实是做到了精练有力,深刻地概括和揭露了国民党反动统治下面的旧中国的面貌。这也证明当时进步出版界的书籍广告,不单纯为了“做生意”(当然这也是需要的),而是配合进步书籍的出版,起到了战斗的作用。


  书籍广告,不仅内容文字要写得好,还必须讲究编排设计的新颖活泼。有些人认为这种技巧问题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开列一篇书目,顶多加点介绍就行了,谁都能做。这完全错了。看看三十年代的书籍广告,就知道当时是多么重视编排设计的技巧。有一套《妇女生活丛书》,出了四本书,登了两次广告,设计就各有不同。一次是以《新妇女论》和《妇女社会科学常识读本》为重点,版面上端用了一幅插图:一个精疲力竭的妇女拖着沉重的铁链,链端是三个大铁球,铁球上分别写着“无权利”、“厨房”、“迷信”的字样;妇女身边还有一个瘦小赤脚的孩子。另一次是以《在德国女牢中》为重点,书名上端就改用了一个青年妇女关在铁窗中的插图。同样的四本书,而广告却采用了不同的形式,选配的插图也各具特点,鲜明地表达了妇女所遭遇的苦难和迫害。技巧也在这里起了重要的作用。
  为文学作品做广告,要有文学意味和文学笔调,不能只是一般的内容介绍。鲁迅为《海上述林》、《铁流》、《死魂灵》和《八月的乡村》等书所写的广告,是大家都知道的,一看就知出自大家手笔,因此脍炙人口,传诵一时。《世界文库》出了不少文学名著译本,广告也做得很精彩,例如《俄国短篇小说集》的广告:“这里有不可挽救的精神的忏悔,有为残酷的生活所鞭挞的沉痛的哀诉;这里,可以使人领味到一种悱恻的诗意,同时也可以使人在深沉的愁郁中,感到要推破这黑暗世界的冲动。总之,这是一本把革命前俄国各阶层的人们的生活、心情、幻灭和希望,都充分地表现出来了的杰作选集。”又如《小鬼》的广告:“梭罗古勃是一个诗人,他的小说也是充满了诗的趣味的。《小鬼》对于他那时代是描写得如何的深刻呵。他虽不多写长篇,而这一个长篇却是不朽的;格调和屠格涅夫、托尔斯泰、杜斯退夫斯基们不同,而其精神却依旧是彻头彻尾的俄国的。”应该说,这些已经不是广告,而是出色的文学短论了。在三十年代写得这样好的广告文字,还可以举出许多来,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三十年代的书籍广告,是丰富多彩的,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文化生活,对当时读者的影响也是很深远的,许多广告至今使人印象犹深。今天出版界的同志们,不少是三十年代的过来人,但是更多的是解放后参加出版工作的,三十年代的书籍广告对他们来说,也还可以有一定的参考和借鉴价值,如果作为出版史料或文献,集印出来,是很有意义的一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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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创刊于1979年4月10日。杂志的主要支持者与撰稿人多为学术界、思想界、文化界有影响的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