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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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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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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明寒山赵氏小宛堂刻《玉台新咏》版本之谜
栏目读书献疑
作者林夕
期数1997年07期
  《玉台新咏》有宋刻本,明代既有记载,也有翻刻,证明当时还有流传。然而清代以后,尽管公私藏家偶然也有收藏宋本的记载,然而都已无法证实。今天看来,宋刻《玉台新咏》恐怕早已绝迹人间,我们只能从目前还能看到的几种明刻本中间接地一窥宋刻的风貌。
  明人翻印的《玉台新咏》有活字本和木刻本两种。活字本传说有五云溪馆及兰雪堂两家,但今天所见仅为前者,《四部丛刊初编》据以影印。今见最早的木刻本刊行于明嘉靖年间,但有后人掺杂增益诗篇的嫌疑,不为世人所重。至明崇祯六年寒山赵均小宛堂刻本问世,赵氏跋语说明据宋刻翻印,字句和编次都不同于流俗之本。此本小字精雕,宋讳且有缺笔,颇有摹宋之风,历来学者和藏家均极推重。于是射利之徒和作伪之家,撤去赵氏重刻跋语,混充宋本。世人不察,往往误以为宋刻真本,题款钤印,倍加珍重。
  崇祯六年已届明末,不久明清易代。据清初徐釚说赵氏原版毁于沧桑之变,印本流传无几。至清代中后期,藏家能得到赵本,已惊喜书缘匪浅。民国十一年著名藏书家南陵徐积余影摹赵本,请著名刻工黄冈陶子麟重雕行世。徐本雕印也不草草,民国初年著名藏家傅增湘认为徐本“镂刻甚精,所谓下真迹一等也”。当年曾以赵本作宋本,如今作伪者又不时以徐本充赵本,甚至冒充宋本。鱼目混珠,非老于此道者往往难辨真伪。于是,怎样辨认赵氏原刻《玉台新咏》,书商和藏家都不能不予以关注。
  有细心人比勘赵徐二本,找出文字差异,作为鉴别的依据。魏隐儒等编著的《古籍版本鉴定丛谈》(一四九页)记载:
  卷四第二十一叶首行赵本为“晚申千里外,……行路正威……,”徐本则作“违脱巾千里外,……行路正威迟……”。
  卷十第六十八叶末行上端,赵本为“黄蔦”,徐本为“黄鳥”。
  后序第七十四叶第八行末字,赵本为“以矣”(是错的);徐本为“鲜矣”(是对的)。第九行末赵本为“苗间集”(误);徐本为“花间集”(正)。
  据此对比审定是赵本还是徐本,是明本还是清本,方不至著录错误。
  由于过去没有人如此言之凿凿地指出徐本和赵本有这些差异,而这些区别又是那么一目了然便于应用,所以目前许多人深信不疑地据此书所述区分这两种版本。于是有上述错字者方为真赵刻,没有错字者为假,一时成为定论。殊不知这些标准都不成立,根本不能依据!
  如果没有一九五五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印本《玉台新咏》作证,也许人们不会如此相信魏书所述属实。该印本《出版说明》中写明,系“据向达先生藏明寒山赵氏刊本影印”。书中钤有南陵徐积余收藏印记,人们很容易想到这就是徐氏刻书时使用的底本,正宗赵本非此莫属。若以此本为据复核徐本,不难看到,魏书所说毫发不爽,二本确实存在那些差异,赵本的错字徐本尽予改正。文学古籍刊行社自不乏通人,向达先生又精通目录版本之学,鉴定自然可信。加以《玉台新咏》的诗篇并非文学研究的热点,学者很少究思于此。赵本一般人看不到,藏家只着眼于板刻如何精良,传本如何稀罕,无暇顾及文字细节。以致长期以来,人们心目中的赵本就是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本。
  近年我国古籍市场开始兴旺,虽然今非昔比,货源奇缺,却也时有异本,赵氏小宛堂刻本就是其中之一。最近应友人之请鉴定此书真伪,发现历来记载多有误会,不可轻信。赵氏此板印本不一,今日流传各本至少有下列三种:
  (一)原刻未修印本:此本于魏书所列各鉴别字都与徐本相同,与魏书所说赵本不同。此本卷二目录“石崇王昭君辞一首”下无小字“并序”二字;卷六目录“孔翁归奉湘东王班姬一首”,作“奉”,不作“和”:这些与徐本不同。所见此本为涵芬楼旧藏,见《涵芬楼烬余书录》集部九十九页第三部,四册。今藏北京图书馆。此印本罕见。
  (二)原刻修板印本:此本与上本同,唯上述卷二和卷六目录两处,此本有“并序”二小字,而且作“和”不作“奉”。此印本多见。
  (三)原刻补板印本:此本于魏书所列各鉴别字都与魏书所说赵本同,却与徐本不同。此本卷四第一叶边框窄,与其他各叶不类,显系补板,故错字迭见。除魏书所说外,至少还有七处显误。卷十第六十七和第六十八两叶都是补板。卷尾陈玉父后叙虽非补板,但下边框上方数字有补刻痕迹,如“唐花间集”之“唐”字第一笔,原板作短横,补刻作点。看来“鲜”和“花”误为“以”和“苗”系补刻所致,第一第二两种印本都不误。一九五五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本即为此本。此印本多见。
  结论出人意料,不能不予以必要的说明。特别是看到《中国古籍研究》第一卷刊出刘跃进先生的佳作《<玉台新咏>版本研究》,就更有必要略加辨证。刘跃进先生多见异本,今日可见的《玉台新咏》旧本搜罗殆尽,仅赵本即达六七种之多,极富参考价值。然而本文所说第三种后印补板失真之本,刘文标为“崇祯六年赵均刻早期印本”,而本文所说第一种原版未修本刘文标为“崇祯六年赵刻剜改本”,结论恰恰相反。
  刘跃进先生看到第一种印本卷二和卷六目录有异文,却做出如下推理:
  如果仅据这点差异,是很难断定此本与通行本孰先孰后的。但是在陈玉父跋语中有一句话可以有助于我们的判断。通行本“顾其发乎情则同,而止乎礼义者盖以矣”。“以”不通,而此本作“鲜”,极是。据此来推断,此处当是后来剜改者,因为原本若是“鲜”字,而后来误改作“以”,则于情理上说不通。于此可以断定此本为后来剜改者。
  如果剜改出于通人,自当如此推论。然而中国雕版古籍中后印修板补板往往是书坊或匠人所为,望文生义,敷衍了事,并非校改原版疏失,出错自在意中。即使我们今天的出版社,修补旧版出错也随处可见。根据与旧籍打交道的经验,大抵有误字者后印。
  当然这都是经验之谈,不能作为定论。要断言二本孰先孰后,还要比勘板片异同。凡是卷六目录作“和”的本子,“和”字都墨重,与其他字不同,而且此字左右格线有缺损,这是剜补所致。而作“奉”的本子墨色一致,此字左右格线俱在。二本此叶板片相同,并非补板,孰先孰后,一目了然。而且比较各叶阑线磨损程度可以看出,作“奉”的本子明显初印。不妨举两个例子,以资鉴别各种印本迟早。
  卷一首叶(全书流水叶码第二叶)右边框距上阑八厘米处,后印者板片有一条横裂纹,向左横断“陳”“樂”“蘇”三字,“蘇”字下边四点都已断开。所见第二和第三种本子都有裂痕,即使周叔弢先生旧藏钤有“周暹”小印的本子,曾经印入《中国版刻图录》,也未能免。而涵芬楼旧藏“奉”字本板片完整,无横裂。
  卷四第二叶(流水码二十二叶)阳面第六行开头,“鳳”字第二笔竖弯钩,原板后印者中断,涵芬楼旧藏本不断。上述有“周暹”小印者虽已有修改,但印本较早,也不断;稍后印者,即中断。第三种本子此叶系补板,无断痕。
  最后还有三点需要说明。第一是,南陵徐积余刻本跟上述第二种印本相同。向达先生旧藏本虽钤有徐氏藏印,但徐氏显然知道此本不佳,而据更好的本子影写上板。可能他秘箧另有佳本,也可能是从他人借得。总之,过去认为徐氏未脱旧习,改动底本不入札记,其实徐氏翻印此书还是很忠实的。他所据底本初印,本无错字,并非更改。
  第二,众所周知,日本文化三年(当我国嘉庆十一年)昌平学曾据赵本重刻行世(参看《经籍访古志》卷六)。此本影摹亦精,但风貌仍然有别,而且用日本皮纸刷印,显然不同。今传赵本有皮纸印本,有似黄麻纸,清人所说宋刻或即此种印本。误为宋本固然荒唐,但也不可斥为日本翻刻,以免佳本蒙冤。
  第三,今见各本几乎都无赵均刻书跋。向达先生旧藏本系用徐刻赵跋配补,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时则据原板他本补,后印漫闇。初印本无跋,可能是书贾作伪撤去;后印本无跋,恐怕是原板散失,不再补刻。另据清人所说,赵板后归他姓。如果属实,得主重印未必再用赵氏原跋。好在《中国版刻图录》有鉴于此跋罕见,已据周叔弢先生旧藏本全文影印,清晰可观。好古者箧藏若有缺,可据以摹写配补,俾成完璧。此书毕竟享有盛名,不过今天看来,三种印本加在一起,流传尚多,并不如前人传言之稀罕。
  (《古籍版本鉴定丛谈)魏隐儒 王金雨编著,印刷工业出版社出版,一九八四年四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2.00元;《中国古籍研究)第一卷,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主办,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一九九六年十一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6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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