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文化的差异与相通

　　苏力从“法”的字源上，考证中西“法”的含义的不同(《读书》一九九八年第七期)。这样得出的“法”字新解，与《说文解字》中对一些字的释义一样，同样有牵强附会之嫌，经不起推敲。但苏文并不是热衷于“说文解字”，而是欲言其他。笔者这里同样是“项庄舞剑”，意在从不同语言词义的异同说起，谈一谈不同文化间的一些奇妙的相似现象。
　　也还从“法”字说起。作为“法”之所以为法的那个实物，或者说作为社会实践活动的“法”，在中西是肯定有很大的不同。简而言之，中国古代的所谓法(包括一切专制社会里的法)，即使再健全，也不过是封建大家长方便于治家的手段，而不是公民间的契约或者说是须无一例外、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有了这一手段，地方官吏——可以称之为大小管家——在家长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可以更有条理地处理“家务”。这是中西“法”不同的一面。
　　但是另一方面，即使这种“家法”，也有“平”或者说是“公平、正义”的特征。《红楼梦》里平儿断案，也要讲求公平合理，既要对主子负责，又要让奴才过得去。如果剔除平民主义的“人人生而平等”(即绝对平等)的对“正义”的偏见，这也近似于亚里士多德所说“比例(相称)平等”的原则，也是西方“正义”观的正解。如此看来，中文的“法”，其实也不乏“平”即公平、正义的因素。否则古代中国就不会有对“执法如山”者的诸多美誉了，这种褒扬主要也是来自民间。
　　在不同的环境中形成，经过许多漫长的岁月，不同语言的词义竟然也能暗合。比如前些日子要译汉语的“看风头”这一习语，本想查一下英文的“风”(wind)可不可以用得上，奇特的是，英语就有一句现成的习语“find out how the wind blows”，天衣无缝！还有一次是遇见汉语的成语“赴汤蹈火”，英语就是“go through fire and water”，因为太像了，乍一看这样翻译，还以为是生造的英语词组。然而，在英语中，这同样也是一句“成语”！
　　最奇妙的是有关“醋”的故事。中国人说“吃醋”，是妇人不能容人的一个新说法。这样一个有出处、有说法的“中国造”的词义，按说在英语中不应该有吧？恰恰相反，英语中的“vinegar”除了有和汉语的“醋”一样的本义外，同样有“尖酸刻薄、不容人”的引申义，可谓不比不知道，“世界真奇妙”。